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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煤殇(小说)

来源: 西南文学汇 时间:2022-04-16

毒辣辣的日头在万里无云的碧空当顶照着,无数道金黄的光线直射到地面,把满目刺眼的河川仅有的一点水都吸干了。川道里就幻化出千姿百态的人间奇景,沟壑田间里的土地炸开了花,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土瓦片满目疮痍,大秋庄稼呆立着垂下青色枯黄的袖子仿佛哭泣着。又是一个十分罕见的遭灾的年景。

德顺老汉坐在院畔前横躺着的石碾盘上,手里拿着一柞长的铜烟锅,将锅头伸进牛皮制作的烟袋内,熟练地攥紧烟袋使劲地往锅子里撮着烟叶,约模装满一锅子,便抽出铜烟锅头,嗞啦一声划着柴火就到烟锅前,丝啦丝啦的烟草就闪烁着火星燃烧起来,俄倾芬芳的小兰花叶子味很快就随着德顺老汉的吞吐声中,迷漫着一股轻烟散发出阵阵香味,飘逸在空气的四周。

德顺老汉60多年纪,过早的衰老使他的面部犹如历尽苍桑的古河道。他此刻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仿佛石雕一般,苍灰的发,掠成一团茅草,烈日无情的映射,把一对老眼窝,割成一条缝了。缝儿慢慢地张开,大了,就有一个黑洞,挤进他那灰黄的眼仁,贼亮的乌煤,就幻化成一叠一叠数也数不清的钞票,他憧憬那个希望,那个黑洞造就他成功富翁的梦。

德顺老汉先前结婚迟,好在膝下已生有3子,心性自是十足,生活在他面前一派灿烂明媚,德顺老汉看子如珍,分别取名金柱、银柱、铁柱。金柱已到了婚娶年龄,他家祖居的后山人迹罕至,交通闭塞,娶媳妇难于上青天。好容易托人相下一门亲,女方条件却极高,价钱贵的如买一辆小车,光财礼钱就得5万元,买房钱还得9万元,这桩婚事合计得14万元,媳妇不想在后山住,要到距村50里外的县城买房,县城房价贵的人咋舌,没办法人家要暂押买房钱9万元,3个儿子都得娶婆姨,不要的紧点倘若有个变化,岂不是要泡了汤。媒人费尽口舌跑细了腿,来回往返跑了三四趟,女方家却咬的硬,唇枪舌战几个回合之后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这后山里向来没人热,况且儿子已到了30岁的年龄,过了这个店就没有那个岭了。眼下家有千何事,先需从紧处来,好在父子4个几年来没明没黑总算打了一个聚宝盆,家里也积攒了9万元,距14万元这个数字还相差5万元。若不是眼下*政策干预不让干私开矿,说不定金柱的媳妇早就坐在热坑头上了。

德顺老汉一想到儿子要娶婆姨,内心里就滋生出使也使不完的劲,脸上就时不时会洋溢出了菊花般的笑。

过足了一袋烟瘾,他在石碾盘边角,磕了磕烟灰,把烟袋别在了腰间系着的裤带上,站起身往紧里系了系灰黑色粗布制作的裤腰带,就系出了几份感慨几份豪气,仿佛沧桑岁月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不由就有种气冲云天的感觉。他想很近县里、乡里风声比较紧,查黑口子的工作人员频繁来村里查窑,白天看来是万万务弄不成,只得等到半夜月黑天静时才能偷偷地去窑上猛干一番,不如回家先躺着,待养足了精神再去淘金。反正有了这个聚宝盆,他心里就活的踏实,铆足了劲有个奔头。快了,他心忖再咬紧牙关苦干一两个月,攒足了票子,金柱的婆姨就娶回来了。金柱一交待,接着再把老二银柱、老三铁柱依次交待成人,待3个儿子都交待完了,他也就能轻轻松松的见爹娘去了。

这个想法虽然是有点悲观,但谁也逃不过这一劫,人生就是这样的,生来就是让你到世上遭罪的,等罪遭完了,任务完成了,两腿一蹬就到你该到的地方去了,这是个规律,任你再日能,谁也甭幻想逃过。

德顺老汉想着,便返身回到屋里,一纵身上了老土炕,就打着呼噜迷瞪起来。

这狗日的太阳,见天毒辣辣的,晒的田里的庄禾啥也蔫了,庄稼眼见的是务弄不成个样子了,唯有淘点黑面子变成钞票才是正事。德顺老汉想着想着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擦黑,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老婆给他熬了稀饭,溜了馍头,炒了一盘山药丝,德顺老汉吆喝着3个儿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营生实实在在的苦重,须得填饱了肚子才能铆足了劲干。老婆在火炉里还给他们烤了干粮,装在一个荆条挎栏子里,上边覆盖了一块白纱布,塑料壶装满了在山里采集的田草根水预备着父子4个上山饿了时吃喝。

吃完饭后,3个儿子便又倒头抓紧睡觉,德顺老汉就独自来到院子里,仔细检查上工用的工具,准备了30多根蛇皮麻丝袋,放在三轮车上,又顺手拿起刨碳镢发现刃口有点钝,就依次搂着4把镢头来到石碾盘边斜愣着的磨石上,逐一唿唿地磨了起来,一会儿功夫见镢刃贼亮锋利,才满意地又搂着放到了三轮车箱内。

天色渐渐乌黑了下来,星星在深邃的天幕眨着眼,村子里不时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声,夜晚的天空依旧是没有一丝儿风,闷热的天,把德顺老汉干皱的面额上淌得直流汗水。

“他爹,还早着呢,你回来再睡会儿吧”。老婆嘶扯着跌落了门牙扯分漏气的破嗓门关心地吆喝着他。

“我都睡了一个下午,不觉得困乏,就在院里坐会吧”。德顺老汉说着走到院畔边的石碾盘上坐下就又抽起了烟。夜幕下,烟火星闪烁着,时而映照着德顺老汉苍老的面孔。“快了、快了,再咬紧牙关干上一段日子,兴许这5万元钱就攒够了。这营生是苦点,危险性也大,可来钱着实快着哩”。德顺老汉边抽烟边独说独道着。

那还是大前年秋天的一个上午,德顺老汉正在村子对面的青山洼下的刀把田里,弯着水蛇腰锄玉米,哟莫快到中午时分,他瞅见乡道上一辆越野车鸣着汽笛驶进了他们圪梁村。小车就停在了村子里东面的土场里,俄倾从车内走下四个人,边嘀咕着边抄近路来到他刀把田边的深地沟,这几个人对着山头指指点点左看看、右瞧瞧不住地交头接耳商谈着,只听得一个带眼镜的中年人说,这地方打下去一定有煤,煤层浅,易开采,就是交通不便利,要大干还得架电线,修公路。他们中间另一个稍上了年纪戴着眼镜的人说,我看这地方开煤窑条件太差,要修路还得涉及许多村农民的土地,恐怕日后麻缠事多哩。不如咱们再到别处看看去,反正是一脉山,要是这里有,翻过这座山,兴许那边山里也有煤,依我看还是找交通便利的地方再去勘测勘测。说完这几个人又磨蹭了半天,然后就返回到土场驾驶着越野车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话语一股脑门钻进了德顺老汉的耳朵里,他就有了一种意外的惊喜,扔下锄头赶忙一溜小跑回到家,德顺老汉立即吆喝了3个儿子一同商量,父子们一致决计自己一家人干,概不要他人掺和,看看是不是有吃山的命,3个儿子都同意老子的想法,准备了几天后,德顺老汉和儿子们说干就干了起来。

这往后的日子里,他们父子4人,披星戴月,起早贪黑,从这年的秋天一直干到冬天,还真是见了煤。八尺高的煤层,着实把德顺老汉和3个儿子高兴坏了。

他们小打小闹,父子4人开辟了一条山路,仅能容三轮车过去,每天晚上出来偷偷干上一阵子,天色微明时就用腐草掩埋了口子。几年光景下来,还真是攒了不少钱,家里的生活也开始有了转机,于是就壮起胆子放出了口风,要给大儿子金柱张闹娶媳妇。

依德顺老汉的想法,他远景大着呢,他还打算赚了大钱,给3个儿子每人盖三大间宽宽敞敞的亮堂堂的青砖窑洞,彻底改变一下祖辈穷困的面貌,舒舒心心的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不,老婆跟他一辈子少吃缺穿,等有了钱先办了紧要的大事,也得给老婆扯上几身鲜亮的料子,让她风光风光。然后带上老婆逛逛大城市,也好让她开开眼界,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终不枉来世活一回。德顺老汉每想到这里,苍老的面孔上就会呈出了幸福的笑。

德顺老汉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赶快站起身回屋吆喝3个儿子上工,大儿子金柱就发动了三轮车拉着父亲和弟弟往对面的青山洼方向驰去,夜静的出奇,三轮车独眼龙就远远地射出一道白色的光芒,马哒声却响的震耳,传出老远老远,在山谷沟壑间不时发出阵阵回响,惊的山崖上栖息的鸟儿不住扑愣愣的惊飞着。

从自家的院子里出发,到青山洼深地沟小煤窑相距一里多路,很快父子们就来到了煤窑跟前,他们把三轮车停放在距离煤窑约10米远的灌木丛中,父子4人戴上矿灯,拿了工具就走进了坑下。

俄倾,坑下就响起了咚咚的刨煤声,在空旷的巷道里声音大的惊人,偶尔洞口就会出现银柱或铁柱黑眉黑眼弯着腰背着一麻丝袋煤,沿着弯曲的羊肠小径,来回往返转移到三轮车上,装满一车金柱就驾驶着三轮车运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在他们装第二车煤时。待银柱弯身二次进坑口背煤时,忽听的巷道里传出呀的一声惨叫声,一块簸箕大的煤块砸在了父亲的头上,3个儿子慌忙扒开巷道中的煤堆,待拽出父亲时,父亲落满霜的头部已鲜血如注淌了满身。

父亲死死地拽住金柱的手只有一丝游气却吃力地说:“继续挖,一定要攒够钱把媳妇娶回来,还要给你2个弟弟成家,父亲说完就这样撒手走了,3个儿子抱住父亲哭的伤心欲绝,连夜拉回了父亲,停尸三天举行了简单的仪式,青山洼山顶的半坡上就垒起了一座新坟头。坟头上摆放着一个花圈,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目。

德顺老汉至死都没有看到金柱媳妇坐在了自家的热坑头上,就这样带着满腹的遗憾走了。

安葬完父亲,转眼间过了七七,金柱就带着两兄弟一头又钻进了煤窑,他发誓要干出个眉眼来,完成父亲未完成的遗愿,先给自己娶了婆姨,再帮两个弟弟成家立业。

一个冬天下来,兄弟3人拼死拼活,终于为金柱娶媳妇还是攒够了5万元,灯光下娘高兴的用干瘦的手抚摸着一叠又一叠叠的票子,数了又数,核桃般面孔上的眼角边滴下了欢喜的老泪,口虽不住叨叨着,这下你爹该瞑目了,金柱的媳妇有盼头了。

农历腊月二十三,圪梁村金柱家迎来了大喜的日子,低矮的黄土窑洞的门框上张贴着刺眼耀人的大红对联,窗子上粘贴着手工剪的大红双喜字,乡里乡亲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来贺喜请吃,人们无不眉飞色舞,嘻嘻哈哈坐在院子里蓝布棚架下的桌子周围划拳哄闹大口吃肉、痛快喝着喜酒。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群山壁立的川道里,唢呐呜哩哇啦地吹奏着,娶亲的队伍刚进村,村头就噼哩叭啦地就燃起了鞭炮。四个中年轿夫抬着大红轿子娶回了新媳妇耿翠英,耿翠英长得眉清目秀,怪招人惹眼的。新郎金柱胸前别着一朵红绸花,映照的脸上红朴朴的像盛开的一朵山菊花。

新婚典礼仪式结束后,小伙子们拥着新郎、新娘进了屋,闹起了洞房,调情打俏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银柱满院子的找娘,却不见了娘的踪影,就吆喝三弟铁柱问他是否看见了娘,聪明的铁柱对银柱说:哥,我猜想咱娘一定是去咱爹的坟头了,银柱一想也对,就相跟着弟弟一块上山来到爹的坟头找娘。

青山洼半坡孤零零的坟头上,爬着一个瘦弱削肩膀、满头银丝的身影,微弱的月光下依稀看的出那就是年迈苍老的娘,兄弟俩轻轻地刚走到父亲的坟头边,耳边就响起了娘那苍老嘶哑扯风漏气的声音:“孩他爹,这下你该瞑目了,咱家金柱总算娶回了媳妇,这往后咱家就有烟火了,你再孤单呆上几年,我好生把咱家银柱、金柱交待了,我就来陪你”。听着娘的话,银柱、铁柱立时呆在那里,两行热泪很快就模糊了兄弟俩的双眼……

金柱娶了媳妇后,给这家人带来了希望,家里多了一个年轻的媳妇,院子里就有了说笑声,生活就充满了乐趣和无限的生机,金柱娘也喜欢的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一年以后,翠花就给金柱生了个白胖小子,把个金柱高兴的什么似的,有了儿子,金柱的心情就更大了,他时刻谋划着想挖煤,一是给自己的儿子多攒点钱,二是眼下两个弟弟还没有成家,他要完成父亲的遗愿,早点作长远打算,帮助两个弟弟尽快成家立业,圆父亲生前的梦。

县里近一时期打击非法采矿的力度越来越大,包点包村的干部一拨一拨都驻进了村,严防死守,对黑口子一律实行填埋炸毁,绝不允许死灰复燃。

圪梁村包片的领导姓赖叫劂生,村里人都称他赖局长,赖局长这人工作起来特别认真负责。他进村后,就在村长安赖小的配合下,上门找金柱谈话。

“金柱”,赖局长严肃地说:“我们经过调查,咱这村里就你这一家人干黑口子,你这是盗窃*资源,是违法的。要被判刑的,你知道吗?我们这次下来,就是要炸毁你的黑口子,你再也不能经营黑口子了,听村干部说,你父亲就是死在黑口子里的,这个血的教训还不够吗?不管有多少暴利,往后都不能再干了,不能为了私利,以牺牲生命代价作赌注,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明白,明白,我再也不干了”。金柱肯定地说。

当天下午,公安局派来了三人爆破组爆破组,来到了圪梁村金柱的窑上,轰的一声震天动地,青山洼深地沟满山遍野,就扬起了通天的灰土层,看着辛辛苦苦淌金流银的聚宝盆就怎样给毁了,金柱就痛心的两个眸子哭的红肿。

就在工作组赖局长撤离圪梁村的一年以后,金柱看看风声稍有点松,就又抱有侥幸心理,想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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