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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与她

来源: 西南文学汇 时间:2021-07-07

泪,轻柔明媚,滴落在江南烟雨间,分不清是水,是雨,还是泪。

她说,她只是个女子,坚强不起。十年后的今天,还是回到这里。

那是一个清水萦绕的小镇,带着古雅婉约的气息,有酒旗民乐,有石桥栅栏,有乌篷船和艄公的歌声,也有洗衣女们的谈笑。那是她出生的小镇,可如今已面目全非,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她问母亲,“什么时候这样了啊?那时不都是摇船的声音吗?水也不清澈了。”母亲想摸摸她的头,举起的手忽而放下了,原来她已经那么高了,“你记得的,还是十年前的新埭吧。”她笑了,原来记忆还停在那个时候。清澈的河水,弯弯的月亮,童谣里的故事,美丽的传说。

她漫步,一个人,绕着小镇,一圈一圈。当初的那些人呢?那些可爱的面庞呢?只看见那些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穿着统一的校服,或走路,或骑着自行车。在路边小摊停下来,炸两串臭豆腐,萝卜丝饼,边吃边说笑。如果运气好,还能遇上卖糖葫芦的大伯,然后酸酸甜甜地回家写作业,等着奶奶喊“开饭喽”。她裹紧大衣,这样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只有烤红薯的阿婆还在风里哆哆嗦嗦,看见一些小贩冻紫的脸,看着面前的一摊青菜,萝卜,茭白,大葱,自家种的,新鲜,分量十足。可大家总爱去超级市场刷卡了,极少有人蹲下身去看看那些绿油油的蔬菜。

如今的老街愈发肮脏了,路也不平整了,那些原本整块整块的大石,不知什么时候碎裂了,高低不平,一遇到雨天,更是泥泞搅合着污渍,散发出令人作恶的气息。那些店面许久没翻新,陈旧不堪,踏入里面,衣服是不知过时了多久的款式,质量也是愈发低贱了。店主都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着“给您算便宜点”的之类的话。她忽而很想念那童叟无欺的大婶,卖那种白色的体操鞋的,再后来,竟然有那种鞋头上带着紫色碎花的体操鞋了,母亲那时总会为她买两双穿。如今,她走遍鞋城,再也找不到那种白色的体操鞋了。“谁家的儿子考上大学了。谁家的闺女聪明的很。”还是会听到几个老人围在一起聊天的场景,那些谁家谁家的事是他们爱唠叨的谈资,若是自己的人,那更是荣耀得不得了,老人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样子,教人很欢欣。她路过她们。笑。

中心小学已经变了模样,校门的方向变了,绿化多了,教学楼翻新了,哪里还找得到十年前那排平房呢。那是一排黑砖白墙的旧式校舍,走廊是不平整的,是砖头夹缝里有凝土,室内外的光线都是暗淡的,遇到天气不好,是一定要开着灯的。门闩是木制的,有一把锁,“吱呀”的声音在开关时很是明显。开了,就上学了,锁了,就放学了。操场是泥地的,男孩子们总喜欢在那里踢球,她也跟女孩子们一起看,谈论着一些小秘密,那是很初的懵懂,羞涩、美妙。那时教她的老师已经不知在哪了,即便在路上遇到也许都认不出了,即便认出了,也变得生硬了,纵然再不愿。

她后来也常进出小学,主持一些晚会,或者讲课,或者接小侄女放学。像模像样地以老师的身份,家长的身份,看着那些欢快似小鸟般的孩子,她想,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吧。母亲现在遇到事情也总喜欢询问她了,尽管知道她也还只是个孩子。

在外的时间久了,走过的地方多了,看惯了繁华和喧嚣,看惯了灯红与酒绿,每次失落时候,很爱说的一句话还是“我想家了,想妈妈了。”跟十年前的老同学们相聚,有的依旧张扬,有的依旧无华,有的为工作伤神,想着能不能明天不加班了,有的已抱着孩子,想着怎么教育得好,有的索性问她,“不如你做我们家小孩的干妈吧,那语文成绩就不用担心了,哈哈。”其实她自己都没把握教得好自己的孩子。那会,她们分明只是一起跳着橡皮筋,一起踢毽子,一起上课,吃饭和洗碗,去小店买雪糕,讨论谁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哪个男孩子真优秀。母亲偶尔会说,“谁家的女儿找了个怎么样的老公,她不是你同学吗?”她忽而觉得:自己也必然是其中之一的。什么清傲,什么独特,什么夸赞和褒扬。终究也是女子。

小镇,历史的长河里,哦,不,即便只是一种地域范围内,都显得那么不起眼。很多人问,“新埭,在哪里的?”是啊,它那么渺小,那么渺小,可它,是她的根,是她所有的记忆贮存的地方啊。有人说,文字是走进她很好的方式,也许,确实。

但,若有一天,你与她走在这个小镇里,会觉得文字也是多余了。倘若她愿意与你讲起那些十年前的故事,那更该美妙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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