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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燕:营中印象之二:永远的二排

来源: 西南文学汇 时间:2021-08-13

文/孟燕

 

 

我们的宿舍在二排。

二排,是个极其亲切的叫法。

二排是一拉溜十二间一出水的正房,都是有些年头的房子,单门单窗,厚厚宽宽的砖垛子,采光不是很好。好处之一是住在里面的人出出入入经过,一溜儿的招呼打过去,欢欢喜喜回到自己屋里,那种大杂院的亲切感任谁都喜欢。好处之二是推开门就“登堂入室”,隔着窗就能互相说话,感觉大家虽不是一个宿舍里的,却亲近得很。好处之三是屋子虽然破旧,但是夏天凉快儿,而且没有蚊子,反正我住了好几年,每到夏天,床上一躺,满身的汗很快就落了,也从来没有用过蚊帐子。还有,很大的好处应该是它是我们一进这个学校就住的地方,有感情吧!

所以,在这个地方住了多年之后,拆二排的时候让我们搬新宿舍,我们非常不舍,觉得那是自己的“老宅子”,异常地让人怀念。就像现在,我想起营中住校的那几年,宿舍只有二排。

二排住着单身的像我们这样的青年教师,也住着结婚成家,但家不在本地的老教师。

二排住过学校的高会计,据说是有一点点神经衰弱经常失眠的,据说是极不喜欢我们这些新分配的小屁孩子的,因为我们晚上不睡觉,闹腾,影响他睡觉。只能是据说,因为高会计从来没当面说过什么,而且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是*一批记住我们这些“新人”的名姓,而且一见面都会亲切地喊你“小某”的。

 

二排住过学校的校医杨医生,那真是一个好人。慢条斯理地说话,问诊,慢条斯理地打针,开药,他总是一脸和善,我从来没见过他高声大嗓,更别说发脾气,他对学生总是轻言慢语,对老师更是热情有加。我们曾经在许多个或者寒风呼啸或者阴雨连绵的夜晚被“啪啪啪”的敲门声惊醒,那是学生找杨医生看病,孩子们因为着急而少了礼貌,甚至骂骂咧咧,杨医生总是包容他们,在孩子们的骂声里起床出门,又在他们的道谢声中回来。

二排住过一个睡觉鼾声大得出奇的老师,据说一人鼾声起,整个二排都能听得见。这位老师一个人住一件宿舍,单间儿待遇,因为如果他睡着了,同宿舍的人就只有醒着的分了,其实比醒着更难受。你想想,一夜地听着别人鼾声连天,你想睡又不得的情境,那不得疯了呀!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过鼾声,不过远没有传言中那么邪乎。

二排还住着老班和小何。老班是个体育老师,个高体壮,怀孕六七个月,没有娇滴滴地养胎,倒是每天和我在操场打羽毛球,我节节败退,她步步紧逼。小何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一手好字,做的饭飘香二排,还会缠羽毛球拍子,当时不怎么打交道,但心里对她佩服得紧。

二排靠里住的男的还有仲老师,很腼腆一男生,走过我们宿舍前总爱低着头,偶尔也说话,总是不自在地搓着双手,也一定会脸红,而且要红到耳朵根儿。还住着小段,黑瘦的男生,不苟言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衣服总是干干净净,颜色非黑即灰,穿时讲究搭配,经常成套“出席”,皮鞋铮亮,领带齐整,是个很有型很有点另类的人。还有袁明星,说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笑容总在脸上,一副大哥哥的老成。现在还在营中,想来会一直在那里奉献一辈子吧!不像我们,半路逃了。还有小乔,和我们一起上班,但不上课,在教导处当干事,做事细心,适合繁琐的工作。可惜早早走了,不说也罢。

尽说别人,说说我吧!

 

我和任珺文、韩学芳住一个宿舍,6号。任珺文是个理科女,说话做事爽快耿直且睿智,我由于理科极差的原因对教物理的她是很佩服的。那得多聪明的人才能弄懂那么难的知识,还能给人讲清楚啊!任珺文很有味道的是她说话的风格,没有文化人的拿捏,俚语俗话说得特别顺溜,说那孩子不聪明是“看那心上的稻草”,说那孩子聪明是“转的突突的”,当时我想弄一个小本本,取名“任珺文奇人妙语录”,专门记下她的这些有趣的话,可惜只是想想。韩雪芳胖乎乎的,大眼睛,大嗓门,高兴就笑,笑得爽朗开阔;不高兴就骂一通,骂的也荡气回肠;不管笑还是骂,脸上的表情总是丰富。她是一个爽直的人,我们俩合伙吃饭,从来没有矛盾过。

二排是铁打的营盘。

杨医生是带着儿子住的,我们和杨医生一起看着那个孩子一点点长大,从腻在爸爸宿舍不走到成家立业。

学农和东升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是情侣的身份,他们各有各的宿舍,许多时候是要凑在一起的。学农贤惠勤快,做事利索,经常把给东升洗的衣服晾在宿舍外边,我们知道东升又去踢球了;学农站在宿舍门口东张西望,我们知道她肯定做好饭了,等东升等不着……一年多以后,他们结婚了,搬到西边的小正房住了。

王贵的建清来了,一个细高挑细眉细眼的女生,她和任珺文是同学,就住到我们宿舍来了。建清爱笑,见着王贵总是笑眯眯的,王贵不在的时候就在宿舍不停地给他织毛衣。俩人闹个小别扭,建清嘟着嘴,扭过来和我们偷着笑,王贵三言两语就哄高兴了。建清成了我的好朋友了。他们结婚后,我去过他们的小家,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墙上的结婚照俩人都幸福地笑着。

小梁的王力来了,又走了。来的时候俩人形影不离,走了以后小梁要好说一阵子那个男人,然后我们大家和她一起盼着那个男人下次回来。生活不易,年轻人在外打拼,更难。韩雪芳的李继军也来了,我们以前就认识,现在更熟悉了!李继军年级轻轻就有腰疼的毛病,韩学芳心疼他,舍不得让他干重活。他们结婚了,后来,韩雪芳调走了,一次次搬家,日子越来越好。

有走的,就有来到。小叶子来了,个子低,智商可不低,说话就像炒豆子,噼里啪啦脆生生的,不管你说什么,她都能*一时间接上。而且是个精豆子,心眼儿够盘算,不多的工资,把自己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老爹老娘也享了她的福。有时候不太喜欢她太精明,可是真的常常背地里对她竖大拇指。谁娶上这样的媳妇,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后来的王晓霞和先来的马俊彪成一家人了!亲爱的老周经历了相亲,结婚,调回县城工作,可我们俩的友谊从那时候一直延续到现在了,我多么怀念和霞霞、老周还有后来的小宗共伙的日子啊!

许许多多的人来了,住上一阵子,又走了。二排还是二排,夏天院子南边的那排杨树叶子沙沙作响,冬天门口的煤堆盖着白雪。还有我种的牵牛花,一个学期都长得瘦瘦弱弱,过了假期回来,却看到它细细的藤蔓越过窗台,沿着窗棂,爬上屋檐,早早晚晚,红色紫色的花儿开着,张着喇叭,对着太阳,滴滴答答地奏着好听的曲子。

后来,二排拆了,改成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我们再不住那里了。可是,我们还亲切地把那里称作——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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